奇蹟是什麼？

有冇可能一個寒假去三次香港？比著以前嘅話我實諗唔到有咩情況下會發生噉嘅事情，但遺憾而又幸運嘅係，而家正喺第三次返程嘅路上

事情都真係發展得太快，套用表弟嘅原話：「成件事就好似拍緊電視劇噉」，又或者講，類似嘅電視劇情節好可能就係從生活中得嚟

事到如今，我終於都整理好自己嘅心情，可以稍微平靜地講返過去嘅一個月發生咗啲乜——故事嘅主角係我，而第二主角係我婆婆（因為只係根據我自己嘅所聽所聞所見同所想寫成，未必完全寫實）：

為咗屋企幾個仔女嘅婚育開支同扶持照看母親，婆婆跟住太婆喺8090年代落香港一齊打工搵食。好易諗到，因為冇乜讀書，佢哋基本上都係做打掃清潔嘅工作，一日落嚟腰酸腳痹都只係小事，邊度整親或者痛都只係自己返屋搽油就算，實在忍唔到先會去睇公家醫生；同時使費又非常「孤寒」慳得就慳，自己留少少，其他都大致平均地畀幾個仔女去幫手起樓買樓、添置大件家居電器等等

你哋話係咪好傻？呢個習慣直到我哋孫輩大咗都係噉，講咩「要識慳先有錢」，但「而家想畀都冇咩錢畀到我哋喇」（因為已經退休），我當時其實想講「婆婆錯喇，唔應該你嚟擔心咁多，而家應該係我哋孝順你先啱，辛苦一生而家使後生錢唔係好應該咩？」，但我沉默咗。唔想揾咩藉口話等自己出嚟做嘢先講，可能仲以為未來有好多時間，可以等自己再大個啲成熟啲再講？完全唔係呢回事，係我唔敢講出口，有啲嘢確實感覺未到時候，但等下等下可能就失去咗可以講出口嘅機會。而呢一個月嘅事就係一個警告

上個月初我仲係喺學校嘅時候，婆婆同印尼fri去旺角買橙（貪平），孭橙行嘅路上突然跌親，第一時間唔去睇，只係返屋企搽油，佢以為自己仲好後生，之後痛到不得了時先call白車去醫院，結果一檢查不得了，出現骨折/骨裂嘅情況，諗返起都覺得好痛

其實我哋都有一直勸婆婆返廣東養老，佢就一路都推遲話「遲啲先」，我都覺婆婆已經習慣咗香港嘅生活，有朋友仔一齊買嘢周圍睇嘢玩嘢，日子都過得幾自由快活

而且佢經常報喜唔報憂，自己本身有高血壓、胃氣、心臟都唔係幾舒服，要成日食藥但都唔同我哋講食咩藥，如果唔係發生噉嘅嘢執下佢間屋都唔會知。而後尾婆婆喺住院時直覺自己可能撐唔住，跟住先通知對岸嘅我哋過去交代財物同後續安排。所以之後我一直喺度諗，如果可以更慎重地相信婆婆嘅直覺，係咪事情就唔會變成咁差？因為婆婆嘅直覺一路都幾準，比如話估邊個拍拖、邊個離婚之類嘅嘢，但今次都好彩冇咁準，喺鬼門關口行咗一轉返返嚟

我係喺婆婆未變差之前探佢嘅，嗰時嘅佢已經瘦咗唔少，醫院嘅飯少而且又清淡，但面色都仲幾好，可能都因為噉而冇對婆婆嘅直覺太在意 傾偈時都講起我細個時發生嘅一件事：玩飛行棋玩到喊鬼咗。其實當時唔係因為輸咗（未完），而只係俾食咗自己嘅一隻棋，不過係俾人哋飛航線之後跳一步啱好食中（為免有人未玩過唔識所以解釋下，飛行棋行到自己嘅顏色可以跳一次到下一個自己顏色嘅地方；地圖上有四條航道，行到自己顏色嘅航道可以直接飛過去），哈哈，講起都幾丟架。呢一點細妹都似細個嘅我，輸咗感覺委屈難受就會喊

有時意外就係會突如其來噉打破所有人嘅希望。前一晚婆婆仲同屋企人通話講「自己感覺好好，唔使擔心」，第二日朝早媽煲緊湯諗住送去醫院時醫院就打嚟，宣告婆婆嘅直覺確有佐證：突發中風，轉去急症室治療。空間有限所以媽一個人喺急症室入邊同醫生對接、同兄弟姊妹傳達交流，我哋兩個細路就喺出邊大堂等
等咗幾個鐘後細妹肚餓就會食嘢，我自己唔覺得餓冇食到。人大咗就會更加清楚發生緊咩事，由此作下嘅判斷進而影響我哋嘅心情（更多感受可以睇返之前嘅隨筆）。因為年紀大加上身體條件唔適合，最後冇做到手術。媽事後講自己好慌，我都幾擔心，但可能因為仲有細路喺度，所以表現得比較穩定。身份責任有時就係一種約束，令我哋隱藏起自己嘅情緒
望住醫院發嘅紙，睇到一個個好細數字代表嘅康復機率，內心都好鬱悶。「吞嚥困難」、「偏癱」，如果可以，我寧願永遠都接觸唔到呢啲名詞。更唔好講一開始入急症室婆婆精神渙散，連自己做乜嘢都唔知時嘅嗰種害怕。但好在夜晚去探病時有返意識，識認人。同時間又開始希望奇跡可以發生，如果可以康復返嘅話……

後尾舅母又再落嚟，叫我哋兩兄妹返廣東先。但結果第晚就話婆婆冇乜意識對外界冇乜反應。我當堂吓親，以為最壞嘅事情發生咗——以為婆婆記憶都冇埋，再都認唔到我哋——以為奇蹟消失咗
於是乎我忍唔落去，一個人匿埋喺被竇爆喊。for me，如果婆婆記憶冇晒，認唔到人，就等於好大部分嘅佢已經消失咗。但婆婆係咁好嘅一個人，仲未充分享受到兒女孫輩之福，如果就噉樣變相走咗，實在唔知應該點樣表達噉樣嘅悲傷
我諗，細個時嗰個會喊嘅我，並唔係因為輸咗而委屈，而係對期望發生改變但真正發生咗嘅嗰種無力——未開始之前，自己嘅棋俾人噉樣食咗嘅機率係非常之低。只係去到嗰步時，先會變成大於1/6（考慮6可以碌多一次），細個嘅我唔識得隨時更新自己個期望，俾人食咗之後就覺得好委屈俾針對咗噉。可能我就係噉樣一個未大個嘅細路，我仲未識點樣面對親人離開\變相離開呢件事。差唔多十年前太婆走嘅時候，我都係淋住雨返屋企。都有大少少嘅，冇雨淋，且冇喊咁耐
更悲傷嘅係，睇到婆婆未中風前食罷醫院清淡嘅飯餸，有畀心心一啲視頻號煮五花肉，但以後如果康復唔到，就只能鼻胃管餵食，再都食唔到好嘢，亦冇機會請婆婆飲早茶。之後就傷心到冇沖涼就瞓咗

但好在後尾知道，嗰日只係婆婆冇乜精神瞓咗，但我諗淚水都冇白流，令我更加知道珍惜身邊人究竟意味著乜嘢 年廿九啱起身冇幾耐，可能係前一日見到咗好耐無見嘅細女婆婆安心咗，就驚聞身體情況進一步變差，發燒同埋心率衰弱，部分抗生素又有抗性，有病危風險。所以一班人又急急腳趕去香港醫院探婆婆

當其時醫院講做手術或者會更痛同辛苦，所以屋企人都同意禁食+保守性治療（只吊抗生素鹽水），基本上好可能就係等離開呢個世界嘅狀態

可以講真係識咗好多嘢，心率54，血氧90，呼吸冇警告過所以唔記得。時不時嘅警告都令我好驚青，握下佢隻手，叫下佢，好怕婆婆就噉離開我哋，就好似前文所講嘅，因為唔識，所以落咗相應嘅判斷。一旁嘅表弟都驚，唔敢一直望住婆婆，而係通過玩遊戲或者睇電視轉移注意力
不過講真，遇到噉嘅事人都會成長，無論內心幾想繼續做細路，有時就係會不得不變得更加成熟，識諗咗好多，真係都大個仔了

等夜啲返到唞面對家人朋友同學嘅祝福先醒起係除夕過新年。只不過屋企人發利是我都唔講「新年快樂」，怕大家都快樂唔起身，而朋友嘅話就扮冇嘢發生，事實上我都因為佢哋嘅祝福而冇咁鬱悶，多謝你哋吖！

最怕嘅就係初一夜晚嘅守夜，雖然日頭都時不時響警告，但人靜夜深嘅時候，嗰一聲聲尖銳嘅警告聲就會格外擔心。尤其時突然發覺婆婆嘅手開始疲乏無力而警報聲一直冇停時，足足大半個鐘都低於54！呢種精神上嘅壓力趕走晒所有睡意同冷靜。當時我都諗，可能婆婆靈魂已經出咗嚟，望住我哋所以咁無力。但即使係噉，我都希望可以好自私地留婆婆喺度唔好走住，留多一陣就多一陣
表弟都一樣感受，寫咗好大一段文字講返呢個月發生嘅事情，但留咗結尾唔知點收想我幫手寫，而我就希望佢自己寫，事後睇返果然故事要繼續落去，所以寫到嗰個位置啱啱好
響咗大半個鍾，慢慢地心率又開始上返去，婆婆隻手都有返力可以握實，之後早班姑娘測體溫話退咗燒，身體有好咗啲，我哋就換班返去補覺了

後邊就慢慢一啲啲好轉，可以恢復餵奶，轉返康復醫院康復。有感於此而感激所有事：死過返生嘅奇蹟，唯有自身嘅意志力同埋屋企人嘅愛所創造嘅力量！實在係太好了
不過套用返前話，一步步更新期望嘅話就覺得好合理唔算奇蹟，但至少感性嘅我仍然想感激呢一切 事後諗返，可能呢個係婆婆想同屋企人一齊過年而開嘅一個玩笑，因為病危家屬先可以24小時陪住睇住，如果平常住院嘅話就只能喺特定時間去探佢。又或者就係一個奇蹟，喺自身意志力嘅堅持同仔女兒孫嘅陪伴下度過難關，屬於係不幸中嘅大幸。同樣地，今次發生喺年末都算係大幸，如果係其他時候嘅話都好難第一時間過去睇。

目前仍然有少少希望，但唔過分強求，因為腦退化真係好難再進步返

再來講返呢七日獨自探婆婆嘅日常：

禮拜一至五（我係雙休派），日頭改論文做實驗寫response，雖然審稿意見幾積極，不過結果發唔發表到都唔緊要了，感覺無論做咗幾多嘢，發papers只係要討好審稿人，但文字工作都真係幾耗費心力

中午出去食（再要自己煮就覺懶hh），返嚟做多少少就去探病。基本上都係抹身、按摩之類，原本諗住一齊睇《再見繪梨》但好多日都冇乜精神只係瞓住或閉目養神。偶爾精神啲就同佢做下運動郁下。有時偏癱嘅手同腳可以挪動幾下都幾驚喜講真，同有時睜大眼可以眼神交流下都幾開心（因為吞嚥困難所以連說話都講唔到😭，婆婆本身都算多嘢講嘅人）

（同埋最近都有睇緊《給焦慮世代的哲學處方》……有時都覺得自己好邪，睇乜嘢書就好可能用得上……繼續嗰句，都係未用得住好啲🥲

夜晚返到去就自己煮啲食就算，然後玩下遊戲睇陣書就差唔多瞓了。好大可能係以後做嘢嘅縮影……煮一到個半鐘就八點幾，食完沖涼睇下電視就十點打後，時間過得真心快

間中就聽下佢嘅老朋友打嚟嘅電話，所以我都真係幾理解點解婆婆唔係幾肯返去住，人老時仲有咁多朋友關心真心唔錯

最後就放下呢幾日嘅晚餐

BTW，電視嘅情人節廣告幾冧下（似乎主流都係男仔為主動多啲，唔知有冇第邊嘅冧甚至有一日LGBTIQ+嘅上主流睇到🤔

會再嚟的，等我！就等下次手腳郁到食講到嘢，我哋就一齊去食好嘢啦，想食住家飯煮幾多次都得